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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笔楼 > 汉季梦华录 > 2-6 挖个坑,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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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糜竺略忖片刻,皱眉道,“计是好计,但公子有所不知,吾家以贩卖南货为主,获利在五倍以上。。。。。。”

    我哑然一笑,打断道,”清平世道,达官贵人自然需要珠宝之物装点门面,提高身价。不过,如果北方打个稀里哗啦,别说买珊瑚、宝珠这些奢侈品,能保住小命就阿弥陀佛了!那时,您这珠宝生意还怎么做?以眼下的价格来看,粟米一斛不过一百二十钱自然是没多少花头,若是五六百钱甚至上千钱一斛,您还会这么认为么?”

    糜竺眼中寒光一闪,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了。嘿嘿,珠宝生意那么好做,你日后也不会去抱刘备那小腿了。

    糜竺:一斛上千钱?!

    我耸耸肩道,“是啊!到处都在打仗,粮食还怎么种?珠宝不能当饭吃啊!等到‘人相食’的时候,粮食卖到黄金的价格都不奇怪!”

    糜竺兄弟的脸色开始变得阴郁起来。

    其实从东晋衣冠南渡开始,长江流域的稻文化便逐渐取代了黄河流域的麦文化,我不过是提前把这个概念告诉了糜竺。如果他真的这么去做,也许以后能吸引大批北方汉人提前南渡,可以积聚更多的力量去应对一百多年后的北胡南侵,历史也许就此改道了。

    只是糜竺这么做的可能性会有多少呢?人总是愿意呆在熟悉的环境中,何况眼下这个环境可以为他提供丰厚的回报,而南方在大多数东汉人眼中不过是囚徒发配流放的瘴疠之地啊!

    “太岳何以笃定日后北方定会遍地狼烟?”糜竺终于开口了。

    “莫谈国事。”我用手指了指墙上的条幅,小声嘟囔了一句。

    “阁下顾虑,鄙人自是明了!”糜竺微笑道,“不过,若无充分依据,吾如何说服宗族家老同意此等大事呢?”

    我抬起头来,与糜竺四目相对。一盏茶功夫之后,他诚恳的目光让我放下了顾虑。

    糜家跟甄家一样,都属于在野人士,而且他又不呆在洛阳,好像跟他说点敏感问题也没多大事哦,如果他真的被我煽乎南下种地,我也算积了阴德了。

    “今日之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松口了。

    “阁下只管放心,绝无第六人知晓!”糜竺指了指身旁的糜芳,补充道。

    “击掌为誓!”

    “诚如君言,敢不从命!”

    我与糜竺兄弟二人击掌为誓之后低声说道,“董卓、丁原养那么些兵真是为了保家卫国?话说回来,朝廷如果有力量,会让他们养那么多兵?”

    糜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董卓之辈为何不反?

    我冷笑道,“大汉朝立国三百余年,恩泽日久,人心尚且思汉。再说今上虽然毛病不少,却非庸主!有道是出头的椽子先烂,时机未成熟之前,他们岂敢轻举妄动!”

    糜芳:那何时才算时机成熟?

    糜竺:哈哈,‘今上却非庸主’倒是新颖的很!

    我呷口茶,叹气道,“这根子就在皇帝身上啊!”

    二糜:愿闻其详!

    我:为什么说‘今上却非庸主’呢?其一,禁锢党人;其二,大行卖官之道!

    糜竺笑道:“哦?!”

    我解释道:“这党人都是些什么人?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平头百姓能算清流么?必须不能啊!那些个党人要么出身世家,要么是皇室后裔。他们掌握着大汉朝大部分的土地,而掌握着土地就意味着掌握着人口,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糜竺:更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我:舆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舆情’!因为党人全是高级知识分子啊,史书撰写、品评人物不都是他们么?平头百姓每天忙着种地,怎么知道深宫大内的皇帝是昏君还是明君?还不是党人们说了算?

    糜竺:对极!对极!

    我冷笑道,“二位,你们看啊!这‘党锢之祸’起因何在呢?是不是因为皇帝重用宦官?宦官不但攫取了原先属于世家们的权力,而且有把世家门阀们往死里整的趋势,所以党人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出于利益的考量都必须与宦官集团进行决死的一战!而这个时候,皇帝毫无保留的站在了宦官一边,这才有了两次‘党锢之祸’啊!”

    糜竺笑道,“莫非阁下觉得‘党锢之祸’竟是对的?”

    我:对错暂且放在一边。问题的关键在于皇帝必须这么做!

    糜竺愈发不解,急忙问道,”哦?这又是为何?”

    我:这事要是细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糜竺:太岳提纲挈领稍作剖析即可,如此吾在族中长老们跟前才有说道啊!

    我咬咬牙道,“好吧。这穷根溯源,还得从吾朝立国开始讲。本朝与先朝有何异同,您知道么?”

    糜竺愣了一愣,茫然道,“这。。。。。。这倒真的有所不知。还请公子赐教!”

    我:昔日,高祖皇帝定鼎长安之时,六国贵族被悉数荡平,也就是说彼时的土地泰半掌握在刘姓皇族手中,等到‘七国之乱’平定,孝武皇帝推恩之后,土地更是基本掌握在了中央政府手中!换句话说,现汉的财权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啊!武帝、宣帝之时,朝政岂容大臣有置喙之余地?皇帝之意志便为汉朝之意志,但有唧唧歪歪者,杀无赦,斩立决!君不见,武帝一人便杀掉十几个宰相?是杀,可不是罢黜哦!”

    糜竺拍案叫绝道,“杀无赦,斩立决!说的好!”

    ”嘘——!不要鸡冻!”我用食指竖在唇边,低声说道,“可本朝呢?众所周知,光武皇帝起于田间,而辅佐他登上帝位的所谓‘云台二十八将’——邓禹、耿弇这些人可不是先朝萧何、曹参这些出身黔首的吊丝可比啊!他们基本全部出身南阳、河北等地的豪族世家!也就是说,本朝的天下主要是靠世家们打下来的!”

    糜竺抚须道,“对!确实如此!”

    我微笑道,“问题就在这里!光武皇帝虽然完成了中兴伟业,却不曾收复原先属于刘家的土地!相反的,作为向功臣们的酬庸或者说妥协,先汉的征辟制变成了本朝的举孝廉制!也就是说,皇帝连官员的任免权都出让了。本朝的皇帝从光武帝开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穷皇帝。甚至说句不好听的,九五至尊们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糜竺恍然道,“听君一言,茅塞顿开!”

    我吁口气,继续说道,“天之骄子们岂能容忍大权旁落?但是皇帝孤家寡人一个,如何与人多势众、地广粮多的世家们一决高下呢?于是他们想到了最可靠的人——舅舅、大舅子、外公,也就是‘外戚’。因为外戚既不像皇亲那样具备篡权的合法性,同时他们看起来又比出身世家门阀的大臣们更为可靠。但是让圣上们大跌眼镜的是,梁冀、窦宪、阎显、邓骘这帮人无一例外地吃水忘了挖井人,他们在掌握了权力之后,非但没有反哺皇室,反而联合起了世家大臣进行反噬,妄图更上一层楼,完成化家为国的华丽转身!”

    糜竺颔首应道,”的确如此,太岳此言直击要害!”

    我:眼见山穷水尽,皇帝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宦官。这些人出身低贱,身残志坚,目不识丁,而且他们绝对不会对皇权构成一丝一毫的威胁——他们无法养育后代啊!于是,桓帝终于依靠王甫完成了逆袭,掌控了朝局并上演了宦官掌权、卖官鬻爵的狗血闹剧!”

    糜竺:何为‘狗血闹剧’?

    我:首先,皇帝必须通过各级官员达到对万民的统治,也是说他必须把权力进行让渡。从前的各地的孝廉、茂才们不都是世家出身的大臣、乡绅们举荐的么?他们又会推荐些什么人呢?不过是张世家推荐王世家的儿子,王世家推荐张世家的孙子,你好我好大家好嘛!皇上无论用谁提拔谁,无非都在用世家的后裔或者门生嘛!反正这官位卖与不卖都是你们世家的人在做,既然有钱赚那为何不卖呢?于是皇上就想出了卖官这损招。但为什么又说他狗血呢?因为公务员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做的啊,它需要专业技能。世家子弟不管人品、天赋怎么样,至少都是读过书的,而太监呢?”

    糜芳急问,”太。。。。。。。太监如何?“

    我讪笑道,”但凡家里不是穷到’易子而食’的地步,谁舍得把自己孩子送进宫里当太监?出身自这种家庭的太监有几个读过书?至于横的下来挥刀自宫的男人,那人品得下作到何种程度?这些人当了公务员,那业绩会差到何种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本来,官员的黜陟都是在世家中体内循环的,排名不分先后。无非是这次我让你,下次你让我的事。结果,现在当个官还得给皇上先缴钱,非但如此,那些大字不识的狗太监还分掉了我们一大堆权力,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掌握舆情的世家自然把始作俑者——皇上说成是亘古未有的昏君!皇上、世家、外戚、宦官,大家你来我往、明枪暗箭打得不可开交,把大汉天下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再加上老天爷连续开几个玩笑,弄点水、旱、蝗灾,老百姓没饭吃,可不得造反么?皇上口袋里没钱,有钱也征不到几个兵啊,都跑去造反了上哪征兵?怎么办呢,只能让世家们、边将们出力吧!”

    糜竺皱眉问道,”那下来的走势如何?“

    我摇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必乱啊!世家们已经与皇室有了嫌隙,以前他们掌握舆论,拥有土地和人口,但是眼下人家通过镇压民变有兵了,而且人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这天下就刘家人做的,他们便坐不得?边将们,手握重兵,截留赋税,既然黄巾打的死,难道皇帝就打不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糜竺目如寒冰,沉声问道,“这些叛逆何时会反?”

    我咂嘴道,“世家们是读书人,也是聪明人,他们不会做出头鸟;边将们咋咋呼呼,多半先忍不住,只等时机成熟便会动手!到时候,还不知几人称孤,几人道寡!都忙着打仗,没人种田了,那粮食得涨成什么样?所以啊,这可不就回到原点了么?您早早地南下开荒种地,不仅避祸,还能赚钱!利己、利家、利国、利民,何乐而不为?”

    糜竺倒吸一口凉气,朝我拱手道,“公子明察秋毫,眼光深邃,受教,受教!”

    说完,糜竺吩咐糜芳道,“少时,取五百金相酬!”

    大手笔!大土豪!没枉费我泄露天机,嘿嘿!

    糜竺朝我看了一下,缓缓说道,”不知公子可愿替吾糜家效力?”

    我浅笑摇头,委婉拒绝道,”多谢子仲抬爱,在下官都不愿做啊!“

    糜竺问道,“阁下莫非只愿效忠于河北甄家?”

    我摇头道,“非也!我赚够了钱,便要远遁,这事甄家也知道。再说,本人并不精通稼穑之术,也帮不了您什么啊!”

    糜竺惊讶道,“阁下要去哪里?”

    我莞尔道,“南方,有多远,滚多远,哈哈!”

    。。。。。。。

    糜竺兄弟二人又苦劝多时,被我婉拒。最后,糜竺果真以五百金相酬,急急忙忙走了。

    午后,南军校场

    我拉满弓弦,“嗖!嗖!嗖!”三箭齐发,三箭靶心!

    黄忠大笑道,“一个多月便进步如斯,太岳,你太牛了!”

    我自谦道,”那还不是老哥悉心指教的结果。。。。。。”

    话没说完,只听身后传来卢植的声音.

    “太岳,圣上要你即刻入宫!”

    “啥玩意?!”我手中强弓“啪”地一声掉落于地!

    “面圣啊!宫内中使在天音阁等了许久!你却让我好找!”

    “子干!我要跟你绝交!”我气急败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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