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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内主卧毫无动静，她轻轻推开门看了看。
苏姻睡得正熟，她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赵嬷嬷坐在小厨房的火炉旁旁，撑着头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子。
炉上的瓦罐微微敞开着，细听亦可听到里头那咕噜咕噜的水汽翻滚声。
青柳推开门，带着晨间的清露。
“嬷嬷早，”青柳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这个点，您怎么就起了？”
“老骨头了，也睡不着。不若早起寻点事做，还舒服一些。”赵嬷嬷抬起头笑道，“给王妃熬了点红枣粥，补补身子。”
“那感情好。”青柳兴奋地拍了拍手，“王妃晨时啊，最爱吃些清淡的。王爷往日里都不用早膳，这些日子来映晴阁陪着王妃，也用了不少呢。”
青柳升起另一边的炉子，拿出红泥小罐洗干净，将抓好的中药依次放了进去。
冬天的柴禾有些湿，烟雾很大，赵嬷嬷呛得有些厉害。
消瘦的身子，在咳嗽声中渐渐弯了下去。
“嬷嬷，不如您去帮我看看王妃醒了没有？”青柳看赵嬷嬷咳得难受，借口将嬷嬷支开。
赵嬷嬷咳得泪都涌了出来，细细擦了擦，“年纪大了，也受不得这烟熏火燎的。”
颤巍巍地直起身子，赵嬷嬷往主卧方向走去。
苏姻在晨曦中将将醒过来，习惯地喊着青柳。
“青柳在小厨房给您煎药呢。”赵嬷嬷替她掀起了纱帐，答道。
见她这颤巍巍的动作，苏姻就怕她什么时候不小心给摔了。
“嬷嬷，您坐那歇会吧。我自己来就好。”
赵嬷嬷眸里染上暖意，笑了笑，“王妃宽心，奴婢这把老骨头没王妃想的那么不经用。”
刚服侍苏姻穿待好衣物，祈王便推门进来。
见到赵嬷嬷打了声招呼，“嬷嬷。”
赵嬷嬷含笑，悄悄退了出去。
小厨房里中药味甚浓，青柳捂着鼻子皱着脸在熬药。
撇开影卫这个身份，她还是个女孩子呀。对苦这种味道，有着天然的抗拒。
赵嬷嬷推门进来便见着她这个表情，如同看见自己的晚辈，笑了起来。
连声道，“青柳姑娘，王妃起了。这里我来看着吧，你将粥端去给王爷王妃。”
罐里的红枣粥缓缓冒着热气，赵嬷嬷盛了两碗，递给青柳。
青柳不好意思地接过托盘，吐舌笑道，“多谢嬷嬷，那这儿便麻烦嬷嬷了。”
**
苏姻坐在妆镜前描眉，祈王饶有兴致地站在身后看着。
铜镜光能映出个人影，再细致点的便看不太出来。
被他深邃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接连画错了好几次。
擦了画，画了擦，却越画越差。
苏姻扔了眉笔，瞪着一双死鱼眼回头，面无表情地说道，“王爷，别看了行么？”
祈王微笑看着她，沉吟半晌才摇头道，“不行，王妃甚美。”
苏姻内心毫无波澜，指着因手抖被画歪的一边眉，“你再看，我今日怕是画不好了。”
“哪儿呢？本王看看。”祈王凑近她。
苏姻指着缺了半截的眉毛，“你看，就是这儿。本来反手就不顺，你还在后头盯着……”
眉尾那儿确实能看出一片灰黑的痕迹，光秃秃的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显眼，虽不难看，但配上她生无可恋的眼神莫名有些滑稽。
“哈哈哈……”祈王兀地大笑起来，拭了拭眼角，“王妃甚是可爱。”
一向稳重自持的祈王，苏姻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有这么好笑么……
苏姻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还笑，丑死了。你去外面待着，看看苏垣到了没有？”
“不，本王想看你画眉。”祈王拖过凳子，坐在后面赖着不走。
无赖。
苏姻被他这死皮赖脸的态度逗笑。
“那你坐远点。”苏姻让了半步，瞪他，“你坐近前本王妃紧张。”
祈王挑眉，依言退到桌边，撑着下巴笑着看她。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王妃，本王想问问你。”
“嗯？”苏姻还在仔细地擦着眉头。
“你这眉，是如何弄成这样了？”
苏姻转头又瞪了他一眼，这人尽往人心上戳刀。
可瞧他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又是单纯的好奇。
“昨晚上想修修眉，至少得修出个形状。”苏姻叹口气，放下举得发抖的胳膊，“问青柳寻了把影卫的暗器，就那小叶刀。”
祈王点头，小叶刀轻便好上手，倒也适合她使用。
“就修的时候，手一抖，就把这边眉毛修掉了半截。”苏姻无奈摊手。
祈王忍笑，“来，本王替你描描。”
苏姻怀疑的眼神落在他脸上，躲避着他伸过来的手。
连声拒绝，“不让不让，你一个大男人描什么眉，到时候画丑了。”
“本王试试，试试。” 祈王干脆绕到她身后，固定住她的脑袋，柔声道。
“王爷，你胜之不武，对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用上内劲。”苏姻在他怀里嚷道。
祈王差点又笑出声，“对你，本王可舍不得用内劲。”
他紧了紧手臂，吻了吻她，“乖，让本王试试。”
妈的，又用美人计。
苏姻垂下眼，终于不再动弹。
青柳推门进来的时候，便看见祈王压着苏姻在画眉。
苏姻在他手底下死命挣扎，“你越画越丑。”
“再画一次，本王保证这次是正的。”祈王按着她，柔声劝道。
苏姻撇过头，“你自己说说这是第几次了，再信你本王妃是猪。”
“是猪也只能是本王的猪。”祈王搂紧了她。
两人闹得再凶，嘴角的弧度都不曾消失。
这也是先帝后去世后，青柳第一次见到祈王如此笑闹。
青柳抿了抿唇，眼见两人正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
轻声咳了咳，垂眼躬身，“王爷，苏公子已在院里等着了。”
苏姻内心闪过一丝羞怯，推了推搂住她的祈王。
“尽瞎闹。”
祈王揉了把她的头发，站起来时已面色如常。
推门出去，苏垣已经照昨日的姿势站着在蹲马步。
一脸认真。
点头，祈王暗含赞许。
“吃点么？”苏姻端着红枣粥过来，递到他面前。
祈王接过，“好。”
苏垣刚还一脸严肃，一见着苏姻便委屈上了。
“姐，我饿。”
苏姻转头吩咐青柳去厨房找点主食，也端点粥过来，“吃完再练吧，傻小子。”
两姐弟都默契地没有提过昨日失约之事。
苏垣默默吃完，自觉地站回了原位。
青柳待她用完，便照着祈王祈王找来到的剑舞比划给她看。
习武切忌软绵无力，可苏姻本无基础，运动神经也没有一般人发达。
到最后也只能比划两下花架子。
虽惹得祈王和苏垣连连发笑，但她自己甚是满足。
笑得多了，苏姻便会白他们一眼，自己悄摸摸地抿了口茶，不住地朝他们发射死亡光波。
每每这时候，祈王就会笑着拥住她，轻声地哄她。
时光易消磨。
一晃便到了奉国公夫人办诗会的日子。
苏姻这么些日子，已习惯早起。
喝了太医的药，早起眩晕的毛病也好了不少。
晨曦微微爬过纱窗时，室内透亮，苏姻已睁开眼睛。
青柳候在床前，听到动静轻声问道，“王妃，您还可以再睡会。”
“不必了，起罢。” 苏姻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青柳搬来一套华贵的行头放置在床上，“王妃，奴婢替您穿戴妥当。”
“诗会这么隆重的？”苏姻勾起那几斤重的头饰，面露不解。
这压上头，她脖子怕是都要断了。
“各府主母出席，您贵为祈王妃，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苏姻苦着脸，摆着手，“穿简单点吧，就算不靠这套行头，我也是祈王妃。”
青柳只好将搬出来的行头又放了回去，“王妃说得甚是有理。”
“王妃，走吧。”祈王站在门前，转身朝苏姻伸出手。
苏姻霎时差点被他迷住了眼，缓了两秒才小跑上前握住。
祈王这才与苏姻一起踏上马车，朝奉国公府驶去。
奉国公府门前停着好几辆马车，不断有衣着华丽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而男人则是骑着马一路纵驰，在国公府门前将将停下，被小厮们恭敬地迎了进去。
祈王府的马车停了下来，祈王掀开车帘。
见到他们时，小厮愣了一愣。飞快地跑进门，往里传递王与祈王妃驾到的消息。
消息传到里间时，奉国公吓得差点摔了手中的酒杯。连忙去女宾那边将奉国公夫人请了出来，相携出来迎接贵客。
毕竟没人想过，祈王与祈王妃会来。
每年帖子都是象征性地递一下，谁都知道祈王几乎不与文官为伍。而武将刚懒得弄这些文绉绉的聚会。
祈王妃则是因为性情冷淡古怪，几乎无人与她相熟。
可谁知，今年这两人竟然相携前来，惊掉了一大群人的下巴。
“老臣不知祈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奉国公率着身后一大群人，在府门前便跪了下来，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乍一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颇为壮观。
不过，也由此可见，诗会的盛况。
苏姻开始对祈王所说的崇文抑武有了新的认识。
“平身吧。”祈王淡声吩咐。
在外头，祈王的一身王霸之气特别管用，苏姻暗叹。
“王爷，王妃里头请。”奉国公抹了把额头，朝奉国公夫人使了个眼色，颤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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